当经典离我们远去

作者:吴冬磊  时间:2006/12/12 21:07:28  来源:会员原创  人气:
  寒假某天,我那读初一的侄女来我家玩,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,因为她在看一部“很好看的电视连续剧”。小家伙在电视机前格外专注投入,好奇心驱使下,我也坐下来,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电视如此吸引人。
  真是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这部叫《宝莲灯》的电视剧,刘晓庆成了王母娘娘,她年过半百的岁数倒与王母相近、只是那副打扮先锋得厉害,七彩菲林的眼影,金光耀眼的眉间花纹,她恩威并重,是剧中的关键人物,在最后关头还修改了天条。二郎神不再凶神恶煞,取而代之的是台湾帅哥焦恩俊俊美忧郁的面庞。“淑女”嫦娥颜丹晨一改冷艳的性感,成为清纯优雅的大家闺秀。听侄女说,饰演沉香母亲“三圣母”的是韩国新晋美女朴美宣,我的天呐,沉香都改认外国人做母亲了。剧情更是突破传统风格,完全天马行空:传说中的神仙全体出动,个个都会露上一面:孙悟空、猪八戒、玉皇大帝、王母娘娘、二郎神、哪吒、嫦娥、牛魔王、铁扇公主、太白金星……猪八戒功德圆满、重回天庭,再度与嫦娥纠缠不清;二郎神陷入三角情网,与嫦娥情愫暗生;沉香救母收获两段爱情,两个女友孰去孰留……
  随后转台,我们又看了《喜气洋洋猪八戒》,据侄女说这是继《春光灿烂猪八戒》、《福星高照猪八戒》后“乱七八糟猪八戒三”了。
  我记得看到过一篇报道,称曾因扮演孙悟空而深入人心的演员六小龄童颇为气愤地说,《福星高照猪八戒》播出后,有一天,一个小孩问他:“猪八戒谈恋爱了,那孙悟空有孩子吗?”六小龄童表示,他不反对现在的影视作品走“戏说”和“后现代”路线,但肆意乱改名著会严重影响人们对下一代的教育。因此,他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能立法保护像《西游记》这样的世界名著。
  由此我想到,当前随着人民群众物质、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电影、电视事业的迅猛发展,人们对影视文化的品位也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。各电影公司、电视剧制作中心和全国各地电视台顺应社会潮流,“八仙过海,各显其能”,改名著、编剧本,纷纷赶制作品,多视角、多方位地表现生活,构成了一幅幅绚丽多姿的影视画卷,给人们提供了丰盛的文化精神食粮。但纵观一些电影、电视剧,却是让人欢喜让人忧。影视剧随意地戏说历史,乱改名著……诸如此类数不胜数。在中学生甚至大学生观众看来,可能很搞笑,在寒假播出也许就是出于这个定位吧!泡沫文化之所以能出现并大行其道,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:一是炮制者和兜售者为了追名逐利,丝毫不去考虑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;二是某些主管部门熟视无睹,听之任之;三是媒体的推波助澜,刻意炒作;四是消费者、看客的猎奇和无知。
  于是我又想到了,如今的中学生会背“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摆在我面前,我没珍惜,等我失去时才后悔莫及。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。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,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:我爱你。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,我希望是一万年。”却不会背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州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”
  是啊,这一代人没有束缚了,完全开放了。他们崇尚周星驰式的“无厘头”、陈小春式的“古惑仔”、还珠格格式的“你是疯儿我是傻”、范晓萱式的“脖子扭扭屁股扭扭”……他们是“红旗下的蛋”孵出的“樱桃小丸子”,他们是“21岁的年龄、12岁的心智”的快乐宝贝。“青春美少女”组合的《快乐宝贝》中的歌词可以说是他们的写照——“蹦蹦跳跳/玩玩闹闹/正因为年少/有些单纯/有些天真/其实不重要……”
  这一代中学生不再有时间“听妈妈将那过去的事情”,不再有机会体验披星戴月、来自农耕社会的父辈的辛苦,充斥他们耳畔的更多的是巨星歌星、影星、球星……,在超级女生海选中,有媒体称成都高中生万人集体逃课报名超女选拔,对“成星”的愿望也许不可厚非,但当我们的狂热只剩下这一种时,那无疑是一种悲哀。影响21世纪的人物是科学家、政治家、教育家、而并不是巨星。
  如今的学生读书情绪过于浮躁,他们感兴趣的是影视快餐文化。据说某地一中学语文考试的一道题:“《红楼梦》中的林妹妹是谁?”莘莘学子,答案各异,有答林忆莲的,也有答林心如的,还有答林诗音的,就是很少有人答林黛玉……我们不能苛求青少年,不能要求他们满腹经纶,也不能不容他们唱流行歌、看武打书。但作为民族的未来,如果我们的下一代,只知黄飞鸿而不知康有为,只知张学友、郭富城而不知张学良、杨虎城,只知《哈利•波特》而不知《简•爱》,乃至只知林心如而不知林黛玉,那样一种对于传统经典、历史文化的无知,就不但令人堪忧,而且发人警醒。而以快餐文化、娱乐八卦和追星一族为基础的“泡沫文化”,是难以支撑一种文明的。当经典离我们远去,作为如今的语文老师,我们真的应该警觉。
  如今的人们的阅读现状令人十分忧虑,这从我国图书的出版销售令人汗颜的“少量”便可窥见一斑,非小说图书只要销售超过一万册,就被认为是畅销书,而在美国一般都能达到数十万册甚至数百万册。在我国,据说馈送“脑白金”是流行的馈赠雅行,是一种了不起的进步;也是据说,在美国常以赠书作为见面礼,如果所赠之书有作者本人的签名,那就更是一种荣耀。成人的行为暂且不说,我们的学生在读些什么书呢?
  前不久公布的一份城市中学生课外阅读调查,超过一半的中学生没有课外阅读,小部分能读点课外读物的,以流行读物、娱乐快餐式读物为主,涉足严肃读物或经典著作的微乎其微。古今中外经典名著或伟人传记中较适宜中学生阅读的作品,如《三国演义》、《唐诗三百首》、《老人与海》、《鲁迅传记》等,全部读过的没有一个,部分读过的不足20%,完全没有读过的超过80%。
  学生们所表现出来的阅读兴趣不禁让人担忧:名著是不是离我们的中学生太远?有学生直截了当地说:“很多名著都太古板了,读起来费劲,还有很多地方读不懂。读过《巴黎圣母院》,里面有一章,全是在议论建筑,看得自己兴致全无。老师曾号召全班同学读罗曼•罗兰的《约翰•克里斯朵夫》,但自己实在没有耐心读完,书太厚了,而且哲理议论太多太枯燥了。还读过其他一些西方小说,心理描写都太多了,啰啰嗦嗦的。”
  那么专家、博导们对青少年的阅读又有何建议呢?《博导书榜——影响中国社科院博导的书籍》就回答了这一问题,书中博导们畅谈了他们读的好书和这些好书对其人生、学术等方面的影响,《论语》、《史记》、《毛泽东选集》、《资本论》等是多数博导们公认的,而像《红楼梦》、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这样的名著也被高票认同。大师们认为这些书籍对一个人的心智、情商、人格塑造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。
  一部著作能流传下来,必具有其特殊的价值。所谓名著,是已经被证明了的我们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,它里面丰富的内涵可以增强我们的人文底蕴,健全我们的人格,使我们不至于成为“文明的野蛮人”。名著之中的审美意义、价值判断均可对中学生的成长产生重要作用。而且缺乏人类的优秀文化营养的滋养,还能有人文精神的底蕴吗?学生们冷落了名著,原因何在?只是我们的学生自身文化素质在走下坡路吗?
  中学生不读名著,原因很复杂,涉及到方方面面,没有时间读,读了和高考、中考又没有多大关系,名著"晦涩难懂"等都是当代中学生不读名著的重要原因。在实用主义、功利主义、享乐主义充斥下,在"快餐文化"的游涡中,一些青少年跟着浮躁的风气走,扑向网络、卡通。名著当然就被冷落了。
  除了学生们的自身因素之外,很关键的是另一方面:考试制度。纵使教育部已经多次宣布减负,但是大家心照不宣:谁减负谁“吃亏”,谁都不敢冒减负的险。课程、作业依然繁重,现存的教育评价机制使得很多学生们过度注重分数,从而难以分出精力——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——进行必要的课外阅读。另外,素养的提高是轻易难见效,而阅读名著需要大块的时间,从而导致在很多人看来,阅读名著对考试几乎没有任何作用。
  “问题的症结在于整个应试教育的大环境,太过功利和浮躁,在于从大学到中学,从中学到小学整个教育人才培训机制的不当。”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、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王泉根指出,学生作为受教育群体是无辜的,在当前教育机制下,语文老师疲于应付升学考试、应试教育的压力,没有精力来恰当地引导学生读文学名著。在应试教育的体制环境面前,素质教育成了一句空话,更何况事倍功半的文学名著导读呢?学习考试的压力无情地剥夺了中小学生们读名著的精力和时间,书山题海还应付不过来,何谈读那些修身养性的“名著”?
  高考制度使得全国的师生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点:高考。那么既然高考是一根指挥棒,为什么不可以充分利用高考的引导作用呢?
  某报曾刊登了一份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的高考中文试题:其一:20分《红楼梦》中的宝玉不思攻读,《儒林外史》中的范进屡试功名,试比较二者个性的不同。(不少于250字)其二:20分在《儒林外史》中王冕同秦老的友谊与《红楼梦》中的贾母和刘姥姥的关系各有什么特点?(不少于250字)
  如果我们的语文高考能出现这样的试题,那又会是什么样子呢?
  有的人或许认为一两代人不读名著也没什么,将来总会有人读的。十年浩劫不能读名著,造成多少精神文化后遗症,已经摆在眼前了。“以法治国”和“以德治国”,是要有一个民族精神文化构建的大背景为根基的,而青少年时代是阅读的黄金时代,一个人在这一时期如果没有读过几本有价值的书籍,对于生命来说,确实是一种浪费,以后再去补课都补不回来。
  那么,面对现状,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?在这里我只提两个字:引导。
  北大教授、文学批评家曹文轩指出,现在的青少年读好玩的书、有趣的书、所谓能给他们带来快乐的书,那些书已经充斥了他们的阅读空间,所以名著、经典都不读了。他进一步指出,中国是一个超级的享乐主义大国。在这样一种语境之中,大家都在宣扬儿童的阅读是一种快乐的阅读,但这个快乐的定义是非常狭隘的,就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“快乐(就是好玩、嘻嘻哈哈)”,而不是快感。(这种快感中包含喜剧快感与悲剧快感,而悲剧快感可能是更重要的快感。)孩子们应该多读一些经典性的作品,但不排斥阅读好玩的东西,好玩的东西对孩子也非常重要。他提出,现在的阅读生态是有问题的。孩子们的阅读应该是一种审查之后的阅读,或者宽容一点说,是一种被引导之后的阅读,但是我们现在不引导,更不审查。 
  “中学孩子们的阅读基本是自发的阅读,缺乏引导,经常是班里同学读什么,他就跟着读什么。这种原生态的、缺乏目的性的阅读普遍存在。”儿童文学作家、首都师范大学教授金波指出,很多教师自己都没有很多时间来读名著了,哪谈得上引导学生?
  两位专家都提到了“引导”二字,众多媒体的不良引导,使得大众沉浸在享乐主义的愉悦中,对阅读名著的自觉意识逐渐迟钝。同时,社会不断发展,能带来“快乐”的新鲜事物不断出炉。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之下,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们好奇心正浓,注意力更是难以集中到名著上来。
  因此,对孩子们进行良好的阅读引导,不仅仅是校园教育的问题,而是整个社会的责任:家庭、出版界、作家、翻译家、媒体均有责任。如果我们的作家、翻译家以正确的姿态去与青少年对话,出版界尽量提高名著的附加值,教师提高自身素质,给学生以正确的阅读引导。如果整个社会都真正能关心起青少年的阅读,他们的阅读生态应会有另一番变化。

文章评论

共有 0位用户发表了评论 查看完整内容